好像……不是鬼魂。
青天白日之下,鬼魂应该也不敢出没。
那就是有人伪装成了他亡夫的模样。
一定是这样的。
苗柠抓紧了凌枭的衣服，声音很轻，“你是谁？”
“是我啊,你的夫君隋郁。”
来人说着就要靠近苗柠,惊得苗柠拉着凌枭往后退。
“撒谎！隋郁已经死了！”苗柠声音不大,“你别，不准再往前走了,你停下。”
凌枭用自己的身体把苗柠挡得严严实实的,在他的记忆里,这个人的确揍过他好几次。
而傻小子的确傻，从来不会和苗柠说，所以这个人那副阳光恣意的模样一直留在苗柠脑子里,苗柠对隋郁没有特别的负面印象。
但是尽管如此,苗柠依旧没有那么喜欢隋郁,该说什么比较好呢？
隋郁,根本没有那个福气。
隋郁皱眉停了下来,他说，“你怎么躲在那个傻小子身后,柠柠。”
凌枭淡淡道，“我已经不傻了,而且我在追求柠柠。”
“你在说什么傻话？”隋郁冷笑，“我才是柠柠的夫君，你们都该离他远些才是。”
“你到底是什么东西？”苗柠咬着牙，“你、你是人还是鬼。”
“我当然是人！”隋郁说，“柠柠，你听我解释，我还活着,我没有死。”
“哦？”荀梁声音冰冷，“那日死在婚房的人不是你？”
隋郁皱眉去看荀梁，余光却落在了傅久年身上，他眸光有一瞬间凛冽，又很快恢复平时的模样。
他淡淡道，“我是被人算计了。”
“你方才说你是柠柠的夫君，你与柠柠还未去交换婚书，既然如此，你就算不得柠柠的夫君，你也不该回来。”荀梁声音微凉，“不过既然你回来了，正好可以一起解决掉。”
隋郁冷笑，“我早就知道你这粗鲁的猎户不怀好意，当初我告诉柠柠的时候他还觉得我污蔑你，现在真面目露出来了吧？”
傅久年把锄头放好了想，原来不是千里追杀他的，的确，即便是第一杀手，也不需要少阁主亲自出马。
只是他没想到，原来苗柠的亡夫就是隋郁。
……失踪的那段时间原来一直在沥南村。
在他离开之前，少阁主又回去了，他还以为……原来是这样。
苗柠愣愣地，他在一瞬间想了很多。
既然已经假死离开了，为什么要回来？
能轻易地假死离开，又骑着高头大马，穿着锦衣华服来，那肯定不会是什么普通人。
是的，苗柠一开始就知道，隋郁不是什么普通人，但是失忆的男人对他来说有几分慰藉，所以他把人留下来了。
理所当然的接吻和拥抱，然后在一起……论爱意，其实不算很多。
如今这人看起来怎么都已经想起来了，这个人腰间配着剑……显然是危险
的角色。
不仅是这个人危险，这个人的背景或许更危险。
所以……
“柠柠，我家的人在我还没记起来的时候就找到我了，只是我没敢让你知道。”隋郁试图解释，“新婚之夜他们对我下了药，造了失火的假象，不让我出来，我并非有意离开你这么久。”
果然如此，隋郁的背景是他一个乡野村夫不能招惹的，而且隋郁家肯定不允许隋郁和一个男人在一起。
更重要的是……
苗柠很快就分析清楚了现在的局势，他平静地想，其实也不是很重要。
他是一个很讨厌麻烦和危险的人，幸好，隋郁对他来说，不是必须要在一起的那个人。
这或许对隋郁来说不公平，但是也没有什么关系。
因为……他一直都是这样的，对谁都没有几分感情。
苗柠轻轻地哦了声，他没看隋郁的眼睛，“荀梁说得对，我和你并未写婚书，严格来说算不上夫夫，如今既然你来了，我们就解决掉这件事吧。”
隋郁睁大眼想去拉苗柠，“柠柠……”
“你家的人本事很大。”苗柠扬起笑脸来，“我和荀梁，我们村里的人都是普通人，我们不合适。”
“柠柠，我现在已经来找你了。”隋郁着急，“你不能就这么退缩，我们的感情……”
“抱歉啊，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喜欢你……”苗柠声音更低了，“你还是回去吧，我不想让你家的人再找来一次。”
“你害怕我给你带来危险，那你可知道，这个人是谁？”隋郁指向傅久年，“这个人比我更危险，我不杀人，但是这个人手上占满了无数的鲜血，你愿意留下他也不愿意留下我？”
被指到的傅久年脸色一下子苍白下来，他藏了这么久的……这么久的秘密，被说出来了，苗柠知道了。
苗柠本来就想让他离开，知道他的身份后，肯定更不愿意和他待在一起了。
苗柠的视线落在傅久年脸上，他一开始的恐惧褪去后变得平静而冷淡，“你说傅久年吗？他只是一个长工而已。”
对，他只是一个长工而已，傅久年低下头吃，一直以来，他都是借着这样的借口留下来的，一个长工……
不过也正是这个借口，他一直留在这里。
隋郁看向苗柠，表情有些阴沉，“柠柠，别开玩笑了好吗？我回来了你不开心吗？”
苗柠莫名有些怵隋郁这副模样，但是其他三个男人倒是让他有了些许的安全感，或许是他觉得三对一不会输吧。
虽然有点仗势欺人的意思。
他说，“我早就以为你已经死了，也是因为如此我才知道，我对你感情没有多……好。”
最后一个字他放得很轻，说完了便不敢在看隋郁的表情，他躲在凌枭身后低声说，“所以，你回去吧？我不想你家人来再烧掉我一个房间……毕竟你现在根本无法自己做主自己的事情不是吗？”
其实苗柠曾经想过这
个可能，如果隋郁没有死的话会怎么样。
那个时候他想的和现在没有区别№_[(，无论因为什么原因，隋郁都离开了，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。
无论是被动还是主动，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，又或者有不得已的苦衷，这些都不重要。
事实就是，在他觉得自己能和人稳定下去的时候，隋郁不见了。
那么这个人就是死了。
死了的人再回来苗柠不会有死而复生的欣喜，只是有这个人还活着啊，挺好的这样的想法。
本来也没有多喜欢的……现在不过是说出来了而已。
说出来……
至于隋郁会怎么想，觉得他冷酷也好，无情也好，变心快也好，都不重要。
因为先被抛下的人是他。
“说得真好听。”荀梁冷漠道，“你这么久才逃出来找柠柠就说明你家里的事情你并未处理好，不仅如此，上一次你是被迷晕带走的，那么这一次，他们很可能对柠柠出手，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自我，不会有半点为他人考虑。”
“你——”隋郁怒气冲冲地看向荀梁，“我和柠柠的事，与你无关。”
凌枭握了握苗柠的手，然后看向隋郁，“虽然由我说这话可能会冒昧，但是我想说的是，连自己家里的事情都处理不好的人，自己家人都没认同自己的人，的确没有资格站在苗柠身边。”
“柠柠也是这样想的吗？”隋郁声音沉了下来。
他只是离开了这么几个月而已，这里的一切都已经翻天覆地了，他的柠柠身边，聚集了更多的觊觎者……
苗柠睫毛颤了颤，他轻声说，“我还是那句话，我只是，没有那么喜欢你而已。”
只是因为没有那么喜欢而已，如今也不必再回头。
无论听多少次，都觉得这句我没有那么喜欢你比我爱过你更令人窒息……
隋郁没说话，他站在原地，看着苗柠。
气氛沉默到诡异，苗柠语气镇定，“好了你们……都回去吧。”
没人动。
苗柠揉了揉脑袋轻声说，“回去吧。”
凌枭看向苗柠，“明天药铺开张，我来接你一起去，我先回去了。”
苗柠笑了一下说，“好。”
“我……”荀梁张了张口。
“你也先回去，让我和隋郁谈谈。”
荀梁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，“注意安全。”
苗柠轻快地嗯了声。
等到荀梁和凌枭都走了，苗柠才看向隋郁，“进来。”
隋郁跟在苗柠身后，阴沉的视线落在了傅久年身上，“你为何会在此处？”
傅久年沉默。
“傅久年嗓子坏掉了，说不了话，你们怎么回事？”
“……”隋郁低声说，“他曾经是我家的一个……暗卫。”
隋郁并不想把杀手和阁中的事让苗柠知道，他怕吓到苗柠更怕本就不愿意再接受他的苗柠更恐惧他。
“之前，他叛逃了。”隋郁说，所以我家的人在找他，柠柠，留下他对你来说才是最危险的事。??[”
叛逃？
傅久年这副模样，比起叛逃更像是被人恶意陷害。
不过苗柠对这些不感兴趣。
傅久年脸色有些惨白，他想解释些什么，却又苦于没办法说话。
苗柠道，“傅久年的事不用多说，现在谈谈我们的事……傅久年你回房间去休息，不准偷听。”
隋郁一下子紧绷起来。
傅久年乖乖的回到了房间，封闭了自己的五感躺下。
这边苗柠看着隋郁，好一阵才说，“早些时候我救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不是什么普通人，但是那个时候你失忆了，什么也不懂，我又不能把你赶出去，便把你留下来了。”
隋郁慢慢攥紧拳，没错。
“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，但是绝对不是你刚刚所说的那些人找到你之后，你还没有恢复记忆。”苗柠淡淡道，“因为偶尔我会看到你矗立在窗前，一副非常忧郁的模样。”
隋郁没敢答话，是的……那些人第一次找到他后他其实就恢复了记忆，他们阁里不仅有杀手还有江湖中最顶尖的医者。
他想起来之后强硬的阻止了那些人来找他，他其实想过怎么样和苗柠摊牌说清楚的，可是他不敢，他太清楚苗柠的脾气了，说了婚约肯定会被取消的。
所以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，然后继续和苗柠成亲。
但是一切并不如他想象那般顺利，那些人要带他回去，所以在新婚夜对他下了药，制造了他死亡的假象，为了让他回去后不要再想着回来了。
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和自己的父亲抗衡，总算是出来了，出来的时候他还在想，回到沥南村之后，他就带着苗柠一起隐居，到一个绝对不会被找到的地方。
他也想过苗柠是不是愿意离开沥南村和他一起隐居，不过他想总能劝动苗柠的。
“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。”苗柠看着隋郁声音温和又平静，“不过我也不太想知道了，你在这里住一晚，然后明天就回去吧……别让你的人再来这里了。”
“我、不！”隋郁声音沙哑，“我绝不离开。”
苗柠似乎有些无奈，“如荀梁所说，你连你自己家的事情都还未处理好，不仅是我，以后无论你再爱上谁，都不能善了，隋郁，稍微的成熟一点。”
“你说我不成熟？你现在嫌我了？”隋郁一把握住苗柠的手，逼近苗柠，“柠柠，告诉我，你对谁动心了所以逼着我走？”
“没有其他人，这是我们的事。”苗柠神色平静，“我只是告诉你，把你家里的事处理好。”
明明是天下第一阁的少阁主，但是却并不稳重，或许是被父亲惯着的缘故。傅久年想，阁主夫人早死，父亲就这么一个儿子，所以要什么有什么，被人拒绝也是没有过的事情……面想要赶他走太难了。
不受点挫折，少阁主怎么会知道自己
这样任性妄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？
“我家里的事！你只会用这个来拒绝我了吗？我是你夫君，我们本来就该在一起。”隋郁气极，他一口咬上苗柠的唇。
他实在是太熟悉苗柠了，很清楚怎么样能让苗柠无法抗拒。
隋、隋郁，不……?”不要亲了。
第一次……第一次被苗柠这样拒绝着，隋郁红了眼，根本听不见苗柠在说什么。
苗柠的力道怎么能和自小练武的人比，他很快便没有什么力气了，眼泪掉落下来。
可是，隋郁真的太熟悉苗柠了。
他凶狠的亲吻慢慢地变得温柔下来，在感受到咸湿的眼泪后他松开苗柠，他的手指替苗柠擦泪，“哭什么？我又没欺负你。”
苗柠胡乱的擦了一把眼泪没说话。
“要哭也应该是我哭，被强行带走，兴高采烈的回来找自己的爱人，结果爱人说我没有那么喜欢你要和你分开。”隋郁低低地笑了一声，“柠柠，难道不是应该我哭吗？”
苗柠别开脸，“对不起。”
“我哪里需要你跟我说对不起呢？我只需要我们和从前一样。”隋郁声音轻快，“柠柠，我们恢复正常的生活好不好？”
苗柠轻声说，“无论如何也回不去的，对不起，我已经和他人有过肌肤之亲了。”
“……”
这一刻，隋郁的脸色变得格外阴沉可怖，他声音森然可怕，“谁？那个人是谁？”
苗柠被隋郁的模样吓了一跳，他下意识后退一步，有些害怕，“我……”
“柠柠躲我做什么？”隋郁低低的笑起来，“不说那个奸夫是谁？那我就全杀了，傅久年？那个傻小子还是那个猎户？没关系，全都杀了……柠柠看是死一个比较好还是死三个比较好？”
“隋、隋郁。”
苗柠心头发怵，他再次后退一步，隋郁逼近来声音温柔极了，“柠柠，我带你去，一个一个慢慢杀。”
苗柠眼底的惊惧快要溢出来一般，他跌坐在后面的床上。
他从未见过隋郁这副模样，一直以来这个男人都是恣意的，这副模样……
好像自己多说一句，隋郁便真的提刀去把那些人都杀了一样。
苗柠喉咙发疼，有些干涩，“那个时候……在我们眼里你已经死了。”
“我死了三个月柠柠就能去找别的男人吗？”隋郁笑了起来，“我差点忘了，柠柠说的，没那么喜欢我。”
“是你告诉我的，要及时行乐。”苗柠抬起头来，直视着隋郁，“是你和我说的，那些事想做就做。”
隋郁一滞，他被苗柠眼底的恐惧伤到，又因为苗柠的话愣住。
没错，是他说的……可是那个时候他的意思明明就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。
“而且你死了！你死了！所以你、你没有资格来责怪我。”苗柠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，“隋郁，我只是乡野间的村夫，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，我不想和你玩那些弯弯绕绕的游戏，也不想和背景复杂的人纠缠。”
“你能保证你家里的人不会找来吗？你能保证他们不会对我出手吗？你能保证你敌得过他们吗？”
苗柠看着隋郁，忽然又笑了一下，“抱歉，我是一个很平凡的人，我是一个胆小鬼，我不喜欢那些未知的可怕的未来。”
他把自私胆得明明白白，他就是这样的人，他没有那种为了隋郁对抗什么强权的勇气和自信。
归根到底，也许还是因为感情没有那么深。
隋郁握着剑柄的手绷紧，手背青筋暴起，“我会处理好的，不会让他们影响到你。”
“那你就出来好了再说吧。”苗柠低声说，“我累了，隋郁你出去吧。”
隋郁站在原地不动，他看了苗柠许久才问，“我住哪里？”
“随便哪里都行，你想住哪里就住哪里。”苗柠没看他。
隋郁转过身。
“别去找傅久年的麻烦。”苗柠平静道，“你要在这里住着，就别闹事。”
隋郁没说话，心底的郁气一阵接一阵，然后关闭了房门，又看苗柠。
苗柠蹙眉，“你做什么？”
“你不是说我想住哪里就住哪里吗？我不找傅久年的麻烦，我和你住一起。”隋郁道。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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