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六章 吴玉巧遇李氏兄妹，发善心替人解围

吴玉连续三日都在皇城下蹲守，实在是累坏了，今日大理寺判事结束，就早早地命人备轿，想早点回家去。家里的宝贝女儿也已经三日没见，吴玉也是挂念得紧。坐上了回家的轿子，吴玉就开始闭目养神，想着小憩一会。

官轿行至途中，吴玉正迷迷糊糊地睡着，突然轿子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嚣之声，轿夫好像在躲避着什么，突然往路边闪了一下，把吴玉彻底吓醒了。吴玉掀开轿帘一看，外面正是萧家楼大街边的一处小广场，此处可是个热闹的所在，做小买卖的，杂耍卖艺的，江湖走方的郎中，各色人等，齐聚于此。今日这广场之上正有十几个公差，在驱赶着什么人，看起来好像还起了冲突。前面的路被闹哄哄的一群人堵住了。吴玉赶紧让轿夫停下了轿子，自己掀开了轿帘下了轿，伸展了一下酸痛的腰背，就往乱哄哄的那一团人走了过去。

就在吴玉想走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，突然一个人从那群纠缠在一起的人群当中冲了出来，踉踉跄跄地退了好几步，歪歪扭扭地就要倒下去。吴玉见状紧走几步，一把就扶住了那人。吴玉搀扶着那人的胳膊，打量了此人一眼，此人身穿红色短衣，衣服已经有点旧了，赭色头巾包着的头发已经披散了，乱蓬蓬地遮住了脸面，衣服上还有一个明显的脚印，想是刚刚被人一脚踢中了小腹，脱出了人群。面前那乱哄哄的一团人中，又冲出来了一名身形彪悍的男子，此人虎背熊腰，两个差役也拉他不住。他急匆匆地跑到吴玉面前，一把就拉住了吴玉刚才搀扶住的那人，上下地打量了一下，也看见了那人身上的那个鞋印，上前一把扶住那人被踢之处，焦急地询问:“妹妹，你怎么样？妹妹，你怎么样？”

吴玉一听自己扶住的原来是个女子，想着毕竟男女有别，就赶紧撒开了手。不成想那女子失去了人搀扶，身子一软，差点又要瘫倒，吴玉和那女子的哥哥，两人一起伸手，把这女子稳稳地扶住。此刻好几个官府的公差也追到了近前，拉开了架势，想要把这二人一起擒住。女子的哥哥一看这个架势，又看了看身旁被踢伤的妹妹，不禁火冒三丈，对吴玉说:“劳烦这位官爷帮我照看妹妹，今天我要和这帮天杀的拼了！”说罢就把妹妹交给了吴玉搀扶，捋了捋袖子，拉开了架势，要和这几个官差拼命。那几个官差显然是见识过这人的凶狠和蛮力，虽然是人多，但也不敢贸然上前，此时这几名官差后面又来了三人，一个人显然是领头的，手里还拿着一根水火无情棍，此人站在中间，把棍子往地上一戳，整理了一下在混乱中已经歪倒的官帽:“我说你这刁民，还敢对顺天府官差动手，我看你是不想活了！”www.jgsce.com 椰子小说网

那彪形大汉挡在妹妹面前，杀气腾腾，眼睛都是红的:“你们敢伤我妹妹，今天就是天皇老子来了，我也要和他拼命！不怕死的就过来吧！”对面的六七个官差看此人如此凶悍，就齐齐地围了上来，准备动手。就在此时，吴玉把怀中搀着的女子交给了赶过来的轿夫，让他们好生照管，自己则整理了一下冠服，快步走到了两伙人的中间，抱拳拱手:“几位，且慢动手，本官今日恰好经过此地，敢问这位班头，何故要抓拿此二人？”

那群官差中的为首之人，一看来人穿的还是四品的官服，就赶紧向吴玉行礼:“不知您是那个衙门的老爷？”

吴玉答道:“本官乃大理寺右少卿吴玉，你们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
那人一听，竟然是大理寺的少卿大人，就赶紧跪下磕了一个头，然后起身回话:“回吴大人，我们都是顺天府衙门的官差，府台大人近日下了严令，京中所有行走江湖，卖艺杂耍之人都不许上街卖艺，违者一律重处。今日我等巡街到此，看有一干人等在此摆地摊练武耍戏法，就去驱赶这些人。但是这群刁民不但不听官命，竟然还公然对抗官府，动手殴打官差，所以我等才要抓住这些作乱的刁民，带回衙门好好审问审问！”

吴玉听了班头的这番话，知道是最近京城妖物作祟，顺天府也是奉了朝廷的严令，严管京畿之内所有江湖艺人，僧道番尼。吴玉又转头向那位彪形大汉拱手施礼:“刚才班头所言不假，最近京城确实有这样的禁令，这位好汉为何不尊皇命，公然大闹街市呢？”

对面这汉子见面前的是个大官，刚才还救了自己的妹妹，就收起了刚才那副要拼命的架势，也向吴玉还了一个礼:“这位官老爷，小人不是公然违抗官府，我和妹妹本来就是在这里练武卖艺为生的，近日京城严令，我们都不能上街卖艺，这我们都知道。可是我们这些小民腰里本来就没有几个钱，全靠卖艺赚几文散钱糊口度日。今日是实在没办法了，再不出来谋生，就只能睡大街喝西北风了。这位官老爷，小人也不是不懂法纪之人，但是国法再大，也不能让我们老百姓活活饿死吧？”

吴玉听了这话，暗暗地感慨，这妖物作乱的案子，竟然连累着京畿的百姓到了这种地步。那汉子继续说:“这群公差，来此巡街，看到我等在练武卖艺，二话不说，上来就砸了小人用来吆喝的铜锣，还把我们所有的家伙式都扣下了，让我们赶紧滚蛋。我等身边就这些糊口的家伙式了，如果把这些东西都扣下来，那不就是要了我们的命嘛？我们几个与官差理论，说把东西还我们，拿了东西我们就走，再也不来此地卖艺。可是这帮官差根本不讲理，不光把东西都查没了，还要把我等抓回衙门审问，小人一时气愤难平，这才与他们争执了起来。”

吴玉又看了看另一边的班头:“他刚才所说之事可属实？”

顺天府的班头狠狠地看了那汉子一眼:“吴大人，您可千万不要听信他的一面之词。他可不是第一次违背官府的禁令了，前几日我带人巡街，就碰见过这群人一回。当时我们好言好语地劝他们回家，还拿出了官府的告示给他们看了，这群人是心不甘情不愿，花了我等好些口舌才把他们劝走了。谁想到他今日又来，我等只能收了他们卖艺的家伙，以示惩戒，让他们不敢再来。前几日府台大人可是给小的下了死命令，在京城妖物害人之事破案之前，任何人都不可以上街卖艺，违者一定重处。我等也是奉了上官的差遣，不然谁会理这些刁民！”

吴玉一听之下，也知道这班官差也是奉命行事，也不算有意为难这些卖艺之人。但是眼前这样的形式，如果继续听之任之，恐怕是要闹出大乱子。一旦官府把这些人收押入监，恐怕是要脱去一层皮。说来说去，还是这妖物害的，不过妖物大闹京城，自己作为皇帝亲批的办案官员，上不能解君忧，下不能保黎民，也是十分自责。吴玉想到此处，就把那班头拉到一旁说话:”这位公人，今日之事我已经了解了来龙去脉，你们也是奉命行事，此事怪不得你们。不过最近京城是非不断，想必你们顺天府也不愿意街面上闹出这样的乱子。这样吧，你们就把他们卖艺的家伙暂且还给他们，先把这风波平息了再说。你看看，现在四周围了多少看热闹的老百姓。”

那班头也是一脸的无奈:“可是吴大人，卑职今天把他们放了，明天他们又要来卖艺，别人一看，他们出来卖艺怎么就没人管，既然这样，那我也去。要是长此以往，府台大人那里知道了，卑职可就没法交差了。不但要挨板子，恐怕还得砸了自己的饭碗。”

吴玉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诶，无妨无妨，这事就交给本官来管。我和他们好好聊一聊，好生劝劝他们，不要再违抗官府的禁令。如果这些人再来街面上惹是生非，那你就直接去大理寺衙门找我，所有责任，我一人承担。”

那班头还是不情不愿地嘟囔着:“吴大人，这，这怎么能行啊？”

吴玉摆了摆手，示意他大可放心:“无妨，无妨，本官向来一言九鼎，今日之事，你们暂且记下。把东西还了他们，平息了街面上的风波，之后的事就交给我，尔等大可放心。”

那班头看对方乃是朝中的四品大官，自己一个小小的公差也不能不给面子，就咬了咬牙，对后面的差役一摆手:“你们几个过来，把的这几个人东西，都还给他们！”然后这班头又看了一眼那大汉，对吴玉拱手:“吴大人，今日之事就请您来处置，望大人您言出如山，可要帮卑职等好好教育这些冥顽不灵的刁民！”

吴玉点了点头:“你放心，此事就放心地交给本官吧！那几个差役把卖艺之人的随身之物取了过来，往地上一丢。那班头一声令下，走！所有差役就跟着他挤出了看热闹的人群。

吴玉走到大汉面前，看了看那受伤的女子，开口问:“不知这位壮士怎么称呼？”

那人看到差役都走了，自己的东西都被保住了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，咚的磕了一个头，爬起来回话:“小人姓李名丰年，陕西榆林镇人。刚才您救的，是小人的妹妹，姓李名芸霏，那边的几个，都是小人的同乡，一起在京城卖艺混口饭吃。”

吴玉一看此人的妹妹伤得不轻，就和李丰年说:“今日之事，也不能全怪那帮官差，京城近日有妖物出没闹事，官府下了严令，差役们也是奉命行事，今日之事也就罢了，到此为止。我看令妹伤得可不轻，还是得赶紧请个大夫看看才好。”

李丰年看了看妹妹，眼里就流下了泪，啪地捶了自己的胸口一下:“哎，都怪我这个做哥哥的无能，既不能保护妹妹，也没钱给她看病，真是愧对死去的父母。”说着说着，就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。李丰年的几个同乡收拾好了他们随身的东西，围了过来，一看李芸霏伤得这么重，也都低下了头默默无语。

吴玉一看这情形，就动了恻隐之心，他等李丰年止住了哭声，就和他说:“既然本官管了此事，那就一定要管到底，不如就让我这几个轿夫把你妹妹抬回我府上，我帮她找个大夫看一看。你们呢，也和我一起回我府上，暂时安顿下来，等你妹妹身子好了，再做打算。你看如何？”

李丰年听了吴玉这话，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，头磕的咚咚直响:“谢青天大老爷的活命之恩，我李某一定永记于心！”

吴玉赶紧把跪在地上的李丰年拉了起来，吩咐轿夫把伤者扶上了轿子。自己在前，李丰年和他的同乡们扛着随身之物，在后紧随，一起奔吴府而去。